又过了十年，晓波的女儿在我的资助下念完了西安一所著名的医科大学。她即将毕业的时候寄给了我一张她的照片，长大成人的孩子依稀能看出晓波当年的影子，只是比晓波当年多了一些青春的活力，少了些忧郁。这是他们这个时代的幸运。看着即将独立开始自己生活的晓波的女儿，我在一种父辈的欣慰中有一种隐隐的辛酸。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孩子，你要感谢你的母亲，她是一个高尚的人。”

我们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在于他能实现自己的绝大部分愿望，但有一个愿望他永远无法实现：征服时间。没有人能做到同时间一道与生俱来，也没有人能跟时间一起走到永远。时光就像一根无限长度的尺子，我们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的刻度，它见证了我们，但又始终局限着我们。

我前些时候听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个男孩脾气很坏，他父亲就给他一袋钉子，每当他发一次脾气，就自己钉一棵钉子在院内的木柱上。开始时，孩子每天钉在柱子上的钉子很多，慢慢的每天就减少了，这孩子发现，控制自己的脾气似乎并不比钉进那些钉子更难。直到有一天孩子再也不会乱发脾气，他把这个过程告诉他的父亲。他父亲又告诉他，从现在起，每当自己想发脾气但又控制住了的时候，就拔出一棵钉子，直到拔完为止。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最后这个孩子终于将所有的钉子都拔了出来。他父亲于是握着孩子的手来到院子里，说：好孩子，你做得很好，你学会了改正自己的错误。但是孩子你仔细看看，你钉下这些钉子，虽然后来又一一拔了出来，木柱上却永远留下了这些被钉过的洞。

这个寓言故事有很多种启示，但对于我这么一个已过中年的人来说，最惊怵的感觉和联想却是时间和生命。是啊，虽然逝者如川，但我们的一切又都会在时间中留下痕迹，我们到底钉下了什么？又拔出了什么？——包括成功的和失败的，包括幸福的和伤痛的，包括自己的和别人的。我们可以不把这个结果告诉别人，但却不能不告诉自己。如今，岁月已渐渐霜蚀了我的双鬓，阅历已在我的额头犁下了深深的皱纹，真是“卅年一枕黄沙梦/人间辗转到中年”！我有很多东西可以等待，也有很多东西可以放弃，但有一件事必须现在就做，那就是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回头仔细看看，再静静想想，趁自己刚刚人过中年，趁自己还能像那个故事中的男孩一样有一些时间和精力，来拔出那些自己在前半生中钉下的钉子，即使这样做也无法最后抚平我留给世界、或者世界留给我的那些伤口。
（一）

有一种感觉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每看到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心中便隐隐生出一种青春不可挽回的无奈；而看到拔节般长高的儿女，更是有一种既喜又悲的感觉袭上心头。生命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吧？年轻时看到满头白发的老人，曾想到那也是象征生命的尊严。但真正步入中年以后，老的意义却又不同了，它更多的意味着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正在无可挽回的流失，人生的路途已基本越过它的顶点，正逐渐走向下坡，就像水流一泻而下，直奔人生的终点。

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既残酷可怜，但又纯洁美好。说它残酷可怜，是因为我们曾像一片贫血的植物，生长在一个贫瘠的时代；那个时代，就像昨天一样近在咫尺，喂养我们的，除了贫穷还是贫穷；激励我们的，除了谎言还是谎言；养育我们的，除了集体还是集体；磨砺我们的，除了斗争还是斗争……我们的理想不是当兵打仗，就是上山下乡；我们的现实生活就像一个梦一样，而我们的梦想又是如此的狼籍不堪，好像从来不曾清理过。然而话说回来，那个时代又是如此的纯洁美好、爱憎分明，以至于我们今天回忆起来，仍然久久不能忘怀；那个时代至少没有像今天这样追求车子、房子、票子的苦恼，也不用担心象现在每天要跟遍地芭茅一样生长起来的贪官污吏打交道，还有，那个时代的爱情也顶多是牵牵手，那个时代的婚姻时兴一直走到头，很难见到中途分道扬镳。

“你们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是属于你们的。”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你们将大有作为。”

多少年以后，这些宏钟大吕般的声音还经常响起，我们就这样长时间地生活在一种被启蒙和引导的快感之中，同时也生活在一种被虚幻理想激励的时代洪流之中。著名摇滚音乐人崔健有一首歌，名叫《一块红布》，记得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你问我还要去向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看不见你也看不见路

可我的手被你攥住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你做主

这首歌基本上表达了我们这一代人对青春的复杂感受，至今已经几十年过去，我们仍说不清对那个吞噬我们青春的特殊时代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拒斥还是留恋、是遗憾还是感激？

看看今天青少年们丰富多彩的生活，实在令人羡艳不已！他们绝不再像我们那样因为身上一色绿、心里一遍红而单调乏味了。我们那个时代，谁敢穿一条喇叭裤上街，谁就等于承认自己是流氓阿飞；谁要是敢象今天的女孩子们再露个背或者肚脐眼什么的，她要么是吓晕一街人，要么是一街人吓晕她（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今天的中国，已是一个宽容、开放、个性自由度很大的地方，比起二、三十年前已然是两重天地。任何一个年龄段的男人，都不会因为在大街上看两眼美女而被指控为“流氓”，也不会因为与海外存在社会关系而涉嫌“叛国”，更不会因为吃穿讲究被人揭发为“腐化堕落”。虽然今天的中国也还存在很多问题，但总的来讲，今天要比昨天进步多了，今天要比昨天美好多了。只是，今天的精彩更多的属于今天的青少年，而我们毕竟已人过中年，我们青春永远地留在了昨天。今天安排给我们的位置更多的是观众，而不是表演者。

这种生命中的遗憾，就是时间留在我们内心深处的巨大伤口，无论你赚多少钱、当多大的官、创造多么好的条件都抹不去。

（二）

这个世界上，无论哪个民族的魔术节目，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用一种幻觉和假象表达人类征服、超越时空的奇思异想。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人类已经把自己的很多遐想变成了现实，也把很多神秘踩在了自己的脚下，但时空的障碍依然固若金汤，超越时空仍然是世人一个高不可攀的梦想，同时也是世人一种永恒的苦难。假如把这梦想比作一条长河，人就是这河中的游鱼，正是急流险滩使之长大；假如把这种苦难比作一炉火，人就是这火中的钢铁，越炼越锋芒毕露。一个杯子摔在地上，立即就碎掉了；一棵树经历狂风暴雨，会被折断；但一个人却不同，在磨难和逆境中，他只会越战越勇、越练越成熟。不错，我们选择不了自己的生存时代，也选择不了历经千万年历史的祖先，而这些时空性质的东西恰恰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的命运和出身，有人可能不幸一出生就见证了战乱和杀戮，而有的人可能世代颠沛流离，有人可能一生都不得不与暴君打交道，而有的人生来就可能一贫如洗……但即使再和平的盛世里也有抗争，再舒适安逸的环境中也存在厌倦和不满，比宿命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一点是，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拥有自己最基本的快乐和幸福，时空和历史赋予我们的宿命可以改变我们的容颜，甚至决定我们的生死，但始终改变不了我们的情感态度和成功愉悦，也扑灭不了我们体验到的生活智慧和独特经历。在艰难而漫长的年龄越野之途中，“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已经成为一个基本规律。我们向这个世界伸出去的手掌，不可能抓住一切，但总有一些东西能牢牢握在掌心，譬如爱情、家庭、事业、友谊、兴趣、思想等等。这就是人类的快乐，虚幻空洞的背景下我们总能抓住一些简单明了的内容。譬如今天，我人过中年，正如同登山一样，即将登上顶峰时，有一种居高望远的恢宏气势，俯视身后，那些曾经是难以逾越的沟沟坎坎已被远远地甩在脚下，于是，一种朴素的喜悦和满足感会油然而生。

如果说开花结果是年轻人的标志，那么，成熟就算是中年人的专利了。可以说，人到中年，如果爱情尚无着落，想要组建一个美好家庭的希望就会越来越渺茫；如果知识结构尚未搭建起来，要像苏老泉一样中年发奋、大器晚成，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如果事业还未开张，要想大展宏图就是痴人说梦了。前面说过，人到中年如登山，每个人在这个时期都会有一个即将到达的顶峰，只是在每个人与其他人之间的确存在一个“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情形。

在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中年人，除了神经病和酒鬼，都会有自己失败的懊恼，也都会有自己成功的喜悦，哪怕在别人眼里是如此的小或者少。这种满足感更多的体现在每个人的内心，而不全是外在于物质占有的多少。作为一个中年人，心智的成熟比物质的积聚更有意义。从社会意义上来讲，我们这个世界上今天缺少的主要是敢于担负和乐于照顾他人的人，而不是亿万富翁。现实已经充分证明，亿万富翁的责任感并不见得就是同他的财富一道与日俱增的，财富的多少只能证明一个人为自己奋斗的能力的大小，而责任感的大小则反映了一个人为别人为社会奉献的精神力量的大小。看看我们生活的世界，又有多少支配财富的手能给人开出一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百年支票？又有多少权高位重的人物能给子孙后代盖上“王侯将相万年长”的有效印章？但是孔子一本薄薄的、咬文嚼字的《论语》却可以行销几千年！而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史诗中演绎烈士抗暴的荆苛却被传唱了数百载！何故？责任使然，责任使人成熟，担负使人道德，这种中年人身上最让人迷醉的品质，有如一瓶陈年的佳酿，不断地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醇香，通过文明的渠道，今天已然飘扬到五湖四海，飘扬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中年人都是从青少年走过来，修炼得更加成熟圆满之后，又向生命的最后台阶——老年——发起冲刺。在生命的年轮上，成熟并不意味着结束，圆满也并不意味着完成，通明达练仅仅意味着不再盲目冲动和不再肆意张狂，毕竟青春并没有远逝，如果偶尔被青春撞了一下腰，沉稳之心依然还会激动，厚重的感觉中依然还能找回一些年轻的回忆。

记得著名文艺家、“京华四老”之一的张中行老人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回答过这么个问题——

记者问：你在大街上碰见美女会动心吗？

张老答：从一而终是社会对男女结合的要求，但不是自然的要求。在大街上遇到绝代佳人，如果不动心，就对不起上帝！

张中行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九十开外，古语云，逢九进十，他也算是一位鼎鼎有名的百龄老人了。有人说他是在说真心话和老实话，但也有人认为他在说疯话和老糊涂话。我很钦佩张老的人生态度，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很客观的话，关键在于他只说会“动心”，并没有表示要“动手”，甚至……

像张老这样的耄耋老人尚且向往人间的美丽事物，并偶尔为之打动，而我们正当中年，又有什么理由骤然停下孜孜追求的脚步呢？又有什么因果教我们目空一切呢？当人过中年，那些道德的束缚已经开始松动，社会规则和法律也渐渐由被强制变得自觉起来，那些不尽如人意的东西再也难以整天困扰我们，一种顺乎自然的达观态度在苦涩和风雨中慢慢派生出来，就像向日葵的生长过程一样，在成熟和饱满的时光中始终与阳光保持一个最近的距离，在与自然的和谐浑成中抒发出一种惊人的辉煌。

（三）

望天边云舒云卷，去留随意；

看庭前花开花落，宠辱皆忘。

一幅对联，寥寥数语，却深刻道出了人生对事对物、对名对利应有的态度：得之不喜、失之不忧。

宠辱皆忘、去留随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困难。唯有练到人过中年才有这般心境平和、淡泊自然的境界，因为只有中年人才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和眼光去观察物理人情，那些纷纷扰扰、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才会如前世雾如来世烟，通通消逝在岁月长河的大风之中。

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上，名利皆你我所欲，又怎能不忧不惧、不喜不悲呢？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穷尽一生追名逐利，更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失意落魄、心灰意冷了，在我国古代，自屈原始，光是失意遭贬就留下了多少优美的诗篇、散文和寓言故事！向来功名输勋烈，心中无私天地宽。若心中无过多的贪念，又怎会患得患失呢？其实，我们很多人、很多时候都很难找到真正的自我，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活在别人的眼中，习惯了用别人的眼光来评价自己、来证明自己，很少有人能真正认清自己所走的路、了解自己灵魂深处的快乐，往往是得之弥喜，失之弥忧，过分在意得失，过分看重成败；而不是在意自己是否曾经奋斗过，是否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否在按自己的意愿去走。陶渊明式的魏晋人物之所以有如此豁达风流，就在于淡泊名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可以用宁静平和的心境写出那洒脱飘逸的千古名篇。唐朝女皇武则天，遗嘱死后立一块无字碑，千秋功过，都留与后人评说，可谓一字不着，尽得风流。这才是真正的宠辱皆忘、去留随意。

现在的人大多都活得很累，越来越不堪重负。为什么社会在不断进步，文明在不断提高，而人的负荷却更沉重，精神越发空虚，思想异常浮躁呢？因为，现代文明社会的一个缺陷就是造成了人与-全球品牌-全球品牌网-网-自然的进一步分离，人类以牺牲自然为代价，其结果是陷于技术和规则的泥淖而无法自拔。生活的成本，金钱的诱惑、权力的纷争、宦海的沉浮让人殚心竭虑。是非、成败、得失最易让人希望落空、泡沫幻灭，其结果有三种：失落、失意和失志。

失落是一种心理失衡，譬如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一些专门从事精神领域创作的艺术家们生活就会受到严重影响，在一切以金钱作为评价和激励手段的浮躁时代，他们的艺术创作的价值无法立即变现为市场价格，即使能变现，也是处于一种严重的贬值状态，其回报之低以至于严重影响到了他们个人和家庭的基本生活水准，这样一来，一件原本是充满激情和志趣的工作就会变成一种毫无希望的坚守和疲惫不堪的对付，在到处充斥着点数钞票的快感的夜晚，当“赚钱”成为人们深更半夜共同和唯一的梦呓时，谁能保证这些孤独的熬夜者的内心还能坚如磐石？谁能保证第二天清晨他不会瞪大血红的双眼、冒冒失失的冲向这个市场或者那个市场？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认识，这种失落感可能正是推动中国市场经济突飞猛进的关键力量所在，但却是以道德天平的失衡和精神领地的水土流失为代价。

失落者尚且拥有机会，只需微调自己的心态即可恢复常态。而失意者就没那么容易了，随着失落感的加速恶化和深化，势必造成心理大厦的倾斜和坍塌，体现为阶段性的心理绝望，失意者大都容易一叶障目，身在局中，很难看到自己的机会，只有时间能给他开出一剂药方。中国最早的大诗人屈原，因为山河破碎、君王昏庸、小人当道，而自己又壮志难酬，结果一气之下流落江湖，举目怆凉满故国，一腔热血向天问，愤然而作千年绝唱《离骚》，发出“世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的感慨，闻秦破楚之际，绝望的他毅然投江报国。这就是一个失意落魄的典型案例。屈原虽已失意，但却并未失志，“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包括他最后的投江自尽之举，正是他桀傲内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真实写照。

但失志就不同了。失志不仅意味着人事上的放弃和失败，而且意味着品质上的背叛和走向反面，是不堪现实的堕落，也是忘掉本色的耻辱。三军可夺帅，但匹夫不可夺志，物质现实中的失败顶多是一城一地、一兵一将的折损，这在人生的无数机会面前实在不足为惧，最怕的是一个人从精神上被打败，早早在自己的精神城堡上空挂起一杆白旗，这就真是万劫不复了。著名的戏曲《铡美案》一案中，吃过苦、受过罪的陈世美为了攀龙附凤，几番欲不择手段加害于自己的糟糠之妻和苦命子女，可谓心黑如炭、丧尽天良。陈世美这些丧心病狂的表现，不是失落，也不是失意，而是失志，所以千百年来一直为天下人所病诟和不耻。

回顾自己从青年走向中年的道路，我认为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失落的时候，也会偶尔失意，但就是不能失志。在我们年少时代的教育内容里，绝大多数今天都被颠覆掉了，但有一个文艺形象至今仍然深刻影响着我们的爱憎和好恶，那就是——“叛徒”。我们可以理解一些反面形象，但我们无法理解“叛徒”；我们也可以喜欢一些丑角，但我们绝对厌恶“叛徒”。因为同样的场景，我们算是真正理解了毛主席他老人家在观赏完《白蛇传》之后为什么拒绝与扮演“法海”的演员握手。

要克服失落和失意，坚决不失志，在态度上关键要拿得起、放得下。光拿得起而放不下，自然心有不甘，情难所愿，最终难免为名利得失所拘。既拿得起又放得下，才能心不为物役、神不为形乱，才能真正达到“去留随意、宠辱皆忘”的人生境界。

马克思说过，人类历史将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每一个具体的生命历程，也是一个从“相对必然”走向“相对自由”的成长过程，十几岁时的盲目冲动，二十几岁时的理想激情，三十几岁时的紧张忙碌，只有到四十几岁的时候，才会获得一种心灵的平静和解放，才会让生活从无序走向有序、从尴尬走向自然。从经济生活的角度来看，我的一生既不幸但又充满了机会，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把我短暂的一生截然划分为两个时代，使我有机会体验类似古希腊时代斯巴达式的军事共产主义生活，又一不小心就成了为市场经济的弄潮儿，一只脚刚抽离计划的田野，另一只脚又踏进了市场的大街，两个时代的急速变换就象是在穿越时空一样，令人眼花缭乱，又新鲜刺激。生活和时代给予了我们责任和约束，但更给予了我们感动和自由，有“舍”才有“得”，有付出才有回报，沧海桑田，唯有此理亘古难变。

我的前半生已经历了太多的巨变，但在这个美好的人间盛世，纵使人过中年，我还在等待着另外一场巨变——

以四十岁为一个新的起点，策划出一个真实美好而又充满活力的人生，享受生命的一切情趣，享受奋斗和拼搏换来的一切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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