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底的英特尔,已经稳稳占据了业界的领导地位,但这一年却出现了一个小危机,原因是一个数学教授发现,在作一些复杂的数学运算时,计算机会出现除法错误。英特尔对此调查的结果是,这是由于芯片设计上存在一个小错误,使计算机在90亿次除法运算中会出现一次错误。
90亿次除法运算中会出现一次错误意味着什么?形象的比喻是一般用户,会在使用该程序的700年中遇到一次错误,这对正常的用户似乎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好事的CNN制作了一个短片,详细而准确地报道了这件事,随后美国各大媒体开始大规模报道此事,诸如《奔腾芯片出现问题,计算准确性无以保证》的标题随处可见,一个月之后,IBM宣布停止将装有奔腾芯片的计算机出厂。
英特尔立即宣布,免费为所有用户更换所有问题芯片,很快,危机过去了。但英特尔公司并没有到此为止,而是对自己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一个小小的浮点错误为什么时候会导致五亿美元的损失?第二,奔腾处理器的浮点问题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还是发展道路上战略转折信号(signal)?
英特尔总裁格鲁夫对此的结论是,这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而是由于计算机行业出现了 “十倍速规则”(10X Change)导致的必然结果。
什么是“十倍速规则”,按格鲁夫的说法,就是“产业出现了一种十倍速的驱动因素,这种因素将导致这个行业重新洗牌,导致正常竞争转变为超级竞争”。比如一个地区开办了沃尔玛商店,“天天低价”就是十倍速驱动因素,那个地区零售商之间的正常竞争就会进入“超级竞争”。
英特尔面临的“十倍速驱动因素”是什么呢?是PC消费化。正是这一因素使针对英特尔的游戏规则发生了改变:“Intel Inside”已经是消费品牌,消费品牌意味着,你出了问题就不再是过去那样,只在几十个制造商的小范围内,相互通报改了就好,而是对品牌信心的危害,就将是成千上万消费者对你的投诉。
当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新规则”的存在,英特尔总裁格鲁夫感到“出了一身冷汗”,他向英特尔的员工大声呼喊:浮点问题是英特尔忽略了但却正在发生的“重大转变”的一种征兆――英特尔将不再是一家专注于芯片的制造商,而是数字化工作与生活的创造者,只有这样定位英特尔才有未来!而在未来只有“偏执狂(Paranoid)”才能生存!
需要注意的是,“偏执狂”在这里并不完全是中文意义中的那种含义。对这个词最好的解释是戴尔在1999年上海《财富》全球论坛上,坦承自己是一个“偏执狂”,而他认为所谓的“偏执狂”是指你生活在恐惧中,总担心会发生什么来改变所有的事,比如改变你的客户、你的业务,你的产品等等,所以“偏执狂”就是永远对这些保持警惕,永远不能松懈。
我觉得英特尔总裁格鲁夫在面对成功时的“偏执”,特别值得中国的企业家细细品味。因为加入WTO下的国际化趋势,正是中国企业竞争环境中的“十倍速驱动因素”――不仅是业务增长的国际化,而且是管理方式与人才结构的国际化。这一驱动因素已经使所有中国公司,不再是关起门来“相互之间自己比”,而是进入了“超级竞争状态”――在国际化规则下如何与跨国公司竞争,在WTO规则下如何实现管理方式与用人方式国际化。
在这种“超级竞争状态”中,我建议中国的企业家在三种方面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也要成为 “偏执狂”:
第一,关注战略转折点。英特尔的创始人摩尔曾经对格鲁夫说过,如果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否正面临战略转折点,那么你只需要问自己一个简单的问题:如果目前核心管理层集体退下,那么继任者会如何选择企业下一步发展方向。假若继任者的选择与你们的不一致,那么就需要认真思考公司是不是面临战略转折点了。
第二,战略转折过程最重要的不是伟大的言论,而是总裁时间的分配。格鲁夫总结他自己在转折时期的领导行为,有两点感受:首先是放下架子,承认自己对新业务的无知,到处请教。其次是将注意力和精力都花到最重要的产业上。“如果你处于领导位置,那么你本人的时间分配比任何发言,都能体现哪些是公司的重点,哪些是公司的非重点”。我不知道中国企业老总们的时间安排,但我觉得如果他们能够以此来提醒自己,一定比任何反省或“大鸣大放”都有效。
第三,管理层不改变,公司就不会改变。战略转折过程是通过管理层的自我学习与更替来完成的。按格鲁夫的说法,管理层必须是适应型人才,当战略转折完成之时,管理层大约只会有一半的人坚持到最后:“穿越战略转折点为我们设下的死亡之谷,经济损失与人员更换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必须认清并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安全到达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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