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担心在华外国直接投资（FDI）企业的利润回流，认为这会引起未来的国际收支逆差甚至国际收支危机。这种担心是有一定道理的，但真正值得担心的问题，是未被统计到的FDI留存利润。目前来看，这部分未被统计到的留存利润不仅当期数额巨大，而且逐年累积，最终可能形成一个数额特别巨大的存量数，对中国未来的国际收支产生潜在的冲击。
要准确地计算FDI留存利润中未被统计的部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仍然有比较合理的方法进行粗略的估算。
国家外汇管理局公布的国际收支平衡表上，有外国直接投资收益项目，但这大大低估了外资企业的真实收益。根据这个数据，以及国际投资头寸表中的FDI累计存量数据计算，发现FDI在中国的收益率仅为5％，这一收益率仅相当于购买美国国债这一无风险资产的收益水平。由于FDI的存量数据是由商务部、财政部等六个部门联合检查计算，并且大大低于历年在华FDI净额的累计数，相对来说并没有多少高估的成分，而收益率的低估反映了投资收益的低估。
FDI的投资收益率可以达到多少？我们可以将外资企业实收资本净利润率作为FDI在中国真实投资收益率的一个估计。在统计上，可以使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中外资企业实收资本净利润率来近似替代。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工业统计数据，在2004年至2006年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中，外资企业实收资本净利润率高达19％。按照这一收益率，2004年至2006年FDI在中国的投资收益分别为697亿美元、849亿美元和1050亿美元，远远高于国际收支平衡表中的174亿美元、210亿美元和292亿美元。
应该说，国际收支平衡表中的FDI利润回流数据相对来说比较真实，这是因为被统计到的外资企业净利润已经完成了税收缴纳义务，不再具有因为需要避税而逃避管制的动机。在国际收支管理上，利润汇出是归在经常项目，而经常项目早已经实现完全自由兑换，利润回流不会受到任何管制。因此外资企业如果希望将部分利润汇出，完全可以在经常项目下自由兑换汇出，而没有必要通过其他渠道流出。
按照上面的计算，我们可以将两者之间差额作为衡量FDI留存利润的一个估计值。也就是按照估算收益率得到的利润额，减去国际收支平衡表中的FDI投资收益，就是没有被监测到的FDI留存利润。
计算显示，2004年至2006年间未被统计到的FDI留存利润分别为523亿美元、639亿美元和758亿美元。三年累计达到了1920亿美元。
仅仅三年的累计数就达到了1920亿美元，中国历年累积下来的未被统计到的FDI留存利润显然远远高于这个数字。
另外，按照商务部的统计，2004年至2006年中国实际引进的FDI分别为606亿美元、603亿美元和630亿美元，当年未被统计到的FDI留存利润已经有逐步超出当年度FDI流入的势头。这种趋势的结果就是未被统计到的FDI留存利润累积规模，最终会高于FDI在中国的存量。
数额巨大并且还在快速累积的未被统计到的FDI留存利润，对于中国国际收支的最大危害在于它没有受到任何的监控。这部分留存利润暂时没有发生外汇交易，没有反映在国际收支平衡表上，也没有纳入它应该被纳入的资本项目下进行管理。
在人民币升值的预期之下，相对于利润汇出而言，FDI的留存利润规模只会越来越多，未被统计和监测到的留存利润也只会越来越多。这些逃避监测的留存利润往往是在我们并不是特别需要的时候悄悄地潜伏了下来，而且往往可能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以仍然难以监控的方式迅速地流出。这对中国国际收支可能造成的冲击和危害是不容忽视的。
作为应对这个问题的第一步，中国急需加强对FDI留存利润的统计和监测。（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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