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中国的企业家是改革开放的“试错品”。这话言之有理。
从牟其中,到顾雏军,再到黄光裕……这些人一度占据各类财富榜单、在中国商界翻云覆雨的风云人物,却陆续因商业诈骗、操纵股市、偷税漏税等违法乱纪行为而锒铛入狱,不仅其个人的命运因之跌入万丈深渊,其创办的企业也因此陷入大厦将倾的危亡境地。
事发后,各类媒体喧嚣一时,对企业家落马的前前后后进行了详尽报道和评论,但有谁知道,在铁窗高墙的那一端,那些身陷囹圄的商业枭雄们内心深处在想些什么?经历过如此巨大落差后,他们究竟如何看待浮云般的“前尘往事”?
这些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以书信的形式向外界表达着自己内心最原始、最真实的呼喊:兰世立留下绝望透顶的“遗书”,黄光裕送出情真意切的道歉和感谢信,牟其中写就针砭时弊的“狱中书简”,顾雏军发出义正词严的抗辩书……
透过这些狱中来信,人们看到的既有一贯的雄辩甚至病态的狂妄,也有幡然的醒悟与深刻的忏悔。而这些,都是这些企业家最真实的情绪体现。
狱中岁月
牟其中的狱中生活颇为平静,身体状况也很不错。他每天浏览十余种报刊,重点阅读吴敬琏、周瑞金、茅于轼、秦晖等几十位他所熟知的公共知识分子的文章,通过学者们对社会的观察、抨击来保持自己与社会同步思考。此外,跑步是牟其中雷打不动的项目,他每天花40分钟时间,或跑楼梯上下各100层,或平地跑 6000米,数年来无论寒暑从未间断。这种惊人的运动量对于年轻人来说都很难完成,更何况年近七旬的老人,难怪乎众人都说牟其中有“六十多岁的身体,三十来岁的心脏”。
黄光裕入狱后,只是隔三岔五有与其相关的传闻出现。先是他入狱之初,有消息称他因经济问题在接受调查后不堪压力,在看守所内企图割腕自杀,幸亏被看守所警员及时发现抢救过来。“黄光裕自杀黑幕重重”、“黄光裕受外界压力被迫自杀”等谣言四起,以致黄光裕不得不通过中间人向外界解释:“我从来没有自杀过。”并反问道:“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当黄家与国美董事会的夺权战争进入胶着状态时,又风传黄光裕遥控亲信正四处活动筹集资金的消息,他本人只好再次辟谣,声明并没有专门做资金准备,而且精神状态还不错,体态没胖也没瘦,并非外界传闻的消瘦、憔悴。
刚进看守所时,顾雏军也可以看电视,但收看时间段受限制,且有些节目不能看。此外还可以看些报纸,当然也受内容限制。他虽然消瘦不少,但精神状态很好,并时常通过书信表达对企业的关切。
2011年春节期间,东星集团博客上突然公开了一封原东星航空董事长兰世立的“遗书”,由此这位已经淡出人们视线多时的争议人物再度引起业内关注。在兰世立的笔下,监狱生活有如噩梦一般——
“我现在的病情,可能会随时导致瘫痪、神经、死亡……我现在的病情已经导致一个多月不能进食,连饮水都成了问题,仅靠葡萄糖、盐水来维持生命,这样能维持多久呢?”兰世立在信中悲愤的写道,“我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他们每天除了给我注射杜冷丁,就是葡萄糖和盐水,最终即使我能活下去,不瘫痪神经,也会成为一个可怕的瘾君子。”
除了病情,他还担心自己可能会“头痛死”或“呕吐死”,自从监狱给亲属发出等同于“死亡通知”的《病危通知》后,他“已感觉到死神已经在向我走来,越来越近……”他对监狱的各种作法充满质疑,声称监狱生活已经让自己造成了“肌肉严重萎缩,身体各主要器官功能衰退,危急生命……”
兰世立的境遇还有待证实。从客观上来说,狱中企业家的日子与其他大多数同监犯人并无多大区别,甚至可能因为身份特殊的原因,在狱中的待遇优于其他普通犯人。每天吃饭、劳动、睡觉、读书、看报、思考的生活,看似安逸悠闲,实则枯燥而单调。尤其是对于这些胸怀鸿鹄之志欲上九天揽月的“鲲鹏”而言,困于牢笼的日子,简直跟等死没有区别。
不屈申冤
尽管在狱中呆了十几年,牟其中仍然如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地向外界申诉着自己的“冤情”。
2009年11月,在一份传出的“狱中书简”中,他大篇幅引用旁人的言行来反证自己的无辜:“公、检、法三家的具体办案人员一直站在我们一边,一直不停地为我们申诉,为了彰显法治,追求公平、正义,甚至寻求媒体监督的支持。”而且,他还透露党和国家高层领导人在2003年底曾做出要求在法院系统依法处理的批示。“没有中央的这一原则规定,没有办案人员顶住巨大压力的据理力争,我案的申诉不可到今天的地步。”
这些不同形式的支持与关切令牟其中对“平反”信心十足,他甚至要求司法部门能在媒体的新闻监督之下维持最起码的人权与法治尊严,“要求把全社会高度关注的牟其中案件审完,得出结论,让全社会在电视机前或网络视频上,从公开再审牟其中的法庭上,判断牟其中究竟是有罪还是有功?”
字里行间,不难看出牟其中的鸣冤叫屈要比兰世立平和而沉静许多,毕竟前者时年已68岁高龄,在监狱服刑整整10年,无论人生心境和抗“灾”能力,都比年轻气盛的后者要高出许多。
无语的还有顾雏军。尽管自受审之日起,他每次都以高亢的嗓门和激烈的情绪来表达不满和愤怒,甚至不惜以绝食来拼死相争,可仍旧难逃法律的审判。失去自由之后,他似乎彻悟“有理不在声高”的古训,而是改为书信表达。与牟其中的以情动人不同,这位天津大学硕士欲以理服人。
2006年3月,顾雏军的狱中来信——《科龙背后的故事》盛行网络:他从科龙停牌事件回顾、立案调查的依据不足、虚构的2.76亿美元的担保函、幕后黑手四个方面逐条批驳,论据充足,逻辑严密,简直就是一封无罪辩护申诉书。在此之前,顾雏军曾主动给地方政府官员写信,表示认罪且希望保留企业。对照来看,此前的那封信显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违心话,反抗、不服才是他的真性情。
而在兰世立长达5300多字的“遗书”中,兰以不小的篇幅向女儿倾诉并喊冤叫屈:“你的父亲没有破产,而被那些坏人抢劫后所制造的‘假破产’。你父亲更没有犯罪,而是那些坏人为了掩盖他们抢劫我们航空公司的丑行而诬陷的……”
信中,他不改自己的“狂人”本色:“无论他们将我们所建的中国东星大厦改成什么名称,谁也改变不了这是东星人在武汉人民心中树起的丰碑。不管他们把-全球品牌网-东星航空的飞机换成什么颜色,都影响不了东星人在中国民航史上光辉的一页……”
此外,兰世立还指责,有人编造东星航空欠债多达58亿元以致严重资不抵债,是纯属谎言,并指出中航集团重组东星航空后将开通武汉―伦敦、武汉-巴黎、武汉-纽约的国际航班的许诺根本不可能兑现。不过,“冤情”显然无法令这位桀骜不驯的硬汉屈服,“我要用生命来与他们进行抗争。”兰世立声嘶力竭地喊道。
为什么三者都会花如此大的力气鸣冤叫屈?除了借此引起外界关注之外,当然还是他们的性格使然。如王石所言,包括顾雏军在内,三人都“张扬和狂野”,倔强而自负,或许在他们都信奉曹操“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处世准则,无论是否公正公平,他们永远是对的,总会以含不白之冤的姿态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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