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监狱都用上了高科技设施,可以监测犯人一举一动的时候,为什么还会发生犯人逃脱的大案。比如太原第一监狱重刑犯张磊伺机从电控门溜出,进入监狱工地挖“地道”企图越狱,因筋疲力尽而自首。假如不是“天意”,土层被冻硬了而挖不动,摆在人们面前的,将又是一宗高科技设施如摆设的尴尬。
笔者无意反对监狱管理用高科技设施武装,问题在于管理的现代化是否可以用高科技手段代替,高科技手段是否可以解决管理现代化的所有问题?如果我们得不到肯定的回答,或者说实践已经打破了这种神话,那么高科技手段反而容易形成新的管理漏斗,成为管理者推卸责任的一面盾牌。例如面对纸钱打开锁拷的质疑,昆明警方通过现场模拟的方式“证明”:在探头监控死角中,邢鲲确属以自杀寻求解脱,警方就可以从舆情的责难中解脱出来。从邢鲲打开手铐到自缢身亡,长达10小时的时间内,警察不必前往察看;有各种设施代替自己履行职责,监控平台甚至都不需要值守。至于在监控设施中黑变成白,胖变成瘦,有变成无,皆有科学的道理在其间。面对警具和监控设备提供的“事实”,管理夫复何言。
高科技给管理带来的变革意义勿庸置疑,但是如果就其负面作用来说,倒很像是一个另类的“玻璃门”:一方面,它对于具有良知的人来说,可望而不可进。例如人们要“参见”海南省三亚综合执法局局长,办公区就有一道带密码的玻璃门挡住了去路;另一方面,对于那些失去良知的人来说,“玻璃门”的作用则显得十分脆弱。在太原第一监狱张磊案中,张磊事后交代,越狱计划唯一败笔是没考虑气温,他把从电控门溜出似乎没有看在眼里。比较极端的例子是2009年10月,内蒙古第二监狱杀害狱警后越狱的逃犯。4名逃犯切掉被害狱警的右手指头。用被害狱警的工作卡打开第一道门,又用被割下来的狱警手指指纹打开监狱另一道大门。在红外线门前,4名逃犯利用狱警过去后红外线的时间间隔,趁机挤了出去。
在监狱管理日益被高科技武装起来的情况下,面对连续发生的越狱案,纳税人陷入迷思在所难免。解开这些迷思也许不难。最直接的原因是管理者的责任心,比如在内蒙古第二监狱,真正有人值守的第四道门并没有狱警,充当看门人的是“工人”。“工人”或许是尽职尽责的,但是他们能代替“大盖帽”的职责吗?能不能用利益驱动的方式,像“高薪养廉”那样,激励监狱管理者的责任心呢?答案也应当是否定的。因为有“天价年薪”存在,纳税人不可能让基层狱警也能像央企高管那样享受职务消费。即便能够做到,那只会引起新一轮攀比,陷入恶性循环。出路只能靠重新唤起公仆意识,如果说监狱作为国家机器的组成部分,狱警也属于公仆;那么他们公仆意识的强化有待于整个国家机器公仆意识的新崛起。
公仆意识不是一句空话,在管理领域,需要从纠正一个一个的“时髦”观念做起。比如在强调科学管理中克服对科技的依赖性。科学管理当然需要采用一些必要的高科技设施,但这绝不是一场争投资、换门面的烧钱游戏。再如在尊重人们利益意识的同时提倡奉献精神,不能再让那些不能直接创造经济利益的部门和群体遭受冷遇。更重要的是,在不同体制的利益存在落差的情况下,不能试图用人口红利解决管理中的瓶颈问题。就管理成本而言,谁都知道一个体制内人越少越好(即减员增效);但就管理任务而言,一个体制内的人不足,就难以完成应当担负的职责。通常的办法是花较少的代价用体制外的人代替。这不仅使得体制内的人高高在上,而且人们没有理由要求体制外的人产生什么公仆意识。
以纯粹管理的观念来看,在分工明确的情况下,管理者应当忠于职守,而不是忠于什么高科技设备,更没有理由用后者代替前者。否则,我们完全可以模仿战国末期的思想家慎到,像他提出“忠臣害国论”一样提出一个“忠于科技害国论”:“将治乱,在于贤使任职,而不在于忠也。故,智(者)盈天下,泽及其国;忠(者)盈天下,害及其国!”只有唤起国家工作人员的公仆意识,不再为高科技所累,使他们成为慎到所说的“智”者,对于解开连续越狱的科技迷思才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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